开 学 报 名
歙县深渡中学汪志强
新学期开学报名的日子又来到了,忙碌了一个上午的我刚回到家,就被从乡下给我捎豆油而进城来的父亲奚落了一顿:“你现在当老师了,忘记了小时侯你是怎样报名的?你怎么能叫乐乐(我的女儿,他的孙女)一个人去报名呢?她还在房间里哭呢?学校报名缴费处人那么多,把她挤坏了,看你怎么办?”
我怎能忘记我的上学成长历程呢?
从小学一年级起,就是您——我可敬的父亲一直陪着我去报名的。不管炎炎烈日,不管风雨雷电,不管您事有多忙,报名的那一天,您都会在我的身旁。因为这一天,对您来说是神圣的——再忙也不能耽误儿子的报名!
左一为我的父亲
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,路面因岁月的创伤而变得坑坑洼洼。一辆载重的飞鸽自行车,驮着一只衣箱,两条被子,一条草席,还有一只装满书籍和日常生活用品的手提袋,这便是我上学的全部家当。每年的秋季报名,往往是农民最忙的季节——秋蚕刚刚大眠开口,每天要吃很多的桑叶。父亲为了不耽误农活,同时也为了能早一点把名报好。一大清早,当月亮还挂在天空中时,父亲便和我踏着青草的露水出发了,他走得很急,幼小的我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。一路上他话语很少,只是使劲地走呀走呀,好象走到了学校报好了名,他也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使命。每每上坡时,我便跑得气喘吁吁,和父亲落下一大截,便请求父亲停一停,等等我。这时父亲便开了口:“孩子,在学校要好好读书。你这体质,你看你做农吃得消吗?考出去,飞出这重重大山,是你自己快活!”等到在学校办好了一切手续,父亲便变得不再那么焦急,而是点燃一根烟,悠闲地对我说:“孩子,不起得早,路上不走得急,行吗?你再看看缴费处那儿的人多么拥挤啊!”父亲一边吸着烟,一边慢慢带着我去找教室,其次是食堂,最后是宿舍,甚至连男厕所在哪里也会指给我看。看好了这一切,他便问我记住了吗?当我使劲地点点头后,他于是拍拍双手,心里很轻松似地说:“你回宿舍休息去吧。记住:要保重身体,不要乱花钱。钱要用在刀口上,不要和有钱人家攀比,要好好读书,我走了。”岁岁年年,年年岁岁,父亲一直陪我报名了十六个春秋,相同的话语在不同的校园上空重复了三十二次。直到我参加工作后,他才完成了他报名的使命。
每一次报名历程,都渗透着父亲那“望子成龙”殷切地期待,我都能感受到父亲那一颗关爱我的博大之心。如今为人父的我,也深知其中的道理。
我让我的女儿自己一人独自去报名,目的是想:在她从小时就培养她的独立生活能力。二十一世纪的社会,竞争压力大,我想改掉孩子“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”的生活习惯,有意识有目的地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锻炼,让她从小就经历挫折的打击和考验,让她从小就养成不依赖父母的好习惯。可是这一切,如今我那年迈的父亲是不能理解的。他责骂我,是因为他很痛爱他的孙女,就像当年他痛爱我一样。他不想让他的孙女哪怕只受那么一点点委屈——我开学再忙,也不能不陪自己的女儿去报名呀!
我没有和父亲争吵,因为他在我心目中永远是一座大山,是值得我尊敬一辈子的。我只说了一句话:“父亲,我爱乐乐就像你爱我一样,我不想溺爱孩子,我想从小就培养她的独立生活能力,同样是爱,只不过爱的方式不同罢了。”
本文发表在2008年2月25日的《黄山日报.黄山晨刊》之“新安花雨”散文版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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